我走过山的时候山不说话，我路过海的时候海不说话；
我坐着的毛驴一步一步滴滴答答，我带着的倚天喑哑。
大家说我因为爱着杨过大侠，找不到所以在峨嵋安家；
其实我只是喜欢峨嵋的雾，像十六岁那年绽放的烟花。
1
我沉重的驴蹄声踏碎清晨的露水，踏着三月里飘飞不定的桃花，那来自南方潮湿而细腻的朝雾，打湿我身上薄薄的黄衫春纱，我只是为了漫无目的的游走，东南西北，西北东南，或者是更远的天涯。
2
或许，时间总会让人变的沉默和安静。有时候看着高高的天空，总会想到风陵渡口那鹅毛般的大雪，那小小的客栈里曾经燃烧过的细碎的炉火。那时候，温暖如春的厅堂里谈笑风生，而我，却只记得了你的名字。在我稚气未脱的脸上，大侠，曾经是一个多么美丽而富有吸引力的词语，而他们，却称你为大侠。
很多年之后，当我走遍大半个中原，看着南来北往的燕子和沉沉浮浮的云朵的时候，我才想到自己的可笑。看着峨眉山上淡淡的薄雾和那缕黄昏里很后如血的残红，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起了十六岁那个生日的夜晚，那些天空里四散飘飞的烟花，很多年之后，却依然在我的心底里悄悄绽放。
3
她是一个孤儿，一个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孤儿。
遇到她的时候，是一个大雪纷飞夜晚，凛冽的北风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风陵渡口的那个夜晚。她裹着单薄的衣衫在冰冷的雪地里哭泣，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名字，茫茫大地她早已经找不到自己的方向。在这个世界，除了漂泊，她只是懂得饥饿和寒冷。那一年，她六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我想起了你，也许因为你也是个孤儿吧。不知道你还记不得自己当初东飘西荡的颠沛流离，还记不记得自己破窑为家的孤苦无依，还记不记得桃花岛寄人篱下的委曲求全……
其实，我只是想沿着你走过的路，过完这一生。
4
我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风陵，风陵渡口的风陵，大雪纷飞。
她很安静，总是不大说话，她的眼睛总是流露出那样的倔强和孤苦，和我遇到你的时候看到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她总是喜欢坐在峨眉山很高的峰顶，一个人默默的看着远方云雾缭绕的黄昏，满含期待，就像很多年前你站在大海边上的等待一样，遥远而漫长。
有时候，我想给她过一个生日，一个她有生以来的*一个生日，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出生的时间和地点。可是在每年九月廿四的夜晚，我总是会陪着她点燃那些可以照亮整个天空的烟花，就像很多年前的这一天夜晚，你帮我点燃十六岁生日的那些烟花一样，在那些被烟花照亮的大地上，你是那样缓缓的走来……
5
峨眉山上的草又枯了，这又是一个冬天，也许风陵渡口的雪花又是落了一地。
其实很想回去看看，只是不知道回到哪儿，襄阳城只是一片兵荒马乱后的残埂断垣，桃花岛早已是物是人非的荒凉之地，绝情谷中火红的龙女花依旧，终南山外只是一片碧草青青，风陵渡口雪花依旧，天涯之外又还是天涯。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才知道自己刚刚出生的时候，你就抱着我，一直那么走着，走很远很远的路，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也许是从我出生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习惯了被你抱着，习惯了伴随着你的呼吸，微笑着面对这个灰蒙蒙的世界。
只是后来，当我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始终走不出这个苍凉的海角和天涯。
若无当初，何必天涯！
201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