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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扇子

来源: 中北文学汇 时间:2021-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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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了,不由得想起奶奶那把把子磨得油光发亮的蒲扇子——

八十年代的农村生活是朴实的,一把手电筒、一台收音机、一辆笨重的自行车都凝结着那个时代浓浓的记忆,我的记忆深处凝结的却是一把蒲扇子,一把奶奶曾经用过的蒲扇子。

提起那把蒲扇子,我不记得它在奶奶手里用了多久,扇子把被磨得闪光,扇子面稀稀落落,曾经多少次,我一边摇着它,一边唱着《济公》歌:“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别看它破,在酷暑难熬的夜晚,它不仅能赶走可恶的蚊虫,还能带来阵阵凉风,一直伴着儿时的我安然地进入梦乡。

那个时代的夏夜,若是没有月色,整个村庄将是一团漆黑,仅有少数人家亮着几盏像鬼火一样昏暗的电灯,主要是电压不稳,或者是舍不得用大功率的电灯,一般灯泡都是15瓦的,所以四周是漆黑一片,对面三米不见人,所以在天黑之前,人们便早早地搬出自家的凉床或是睡凳,让孩子们在上面纳凉和玩耍一会儿。等到天漆黑的时候,便能听见“砰砰啪啪”的声音,这声音十分富有节奏感和磁性,它是大人们用蒲扇子拍打身体发出来的,每个人拍出的声响和节拍似乎不一样,一般仅听声音就能分辨出他(她)是四爷还是三婶。说这声音有磁性,你只要听哪家门口声音响亮、密集,哪家门口聚集的人就多,邻里关系就好。环顾四周,奶奶家门口蒲扇子发出的声音一般是很响的,每天晚上都像开茶话会。

我很喜欢一边沐浴在奶奶蒲扇子扇出的微风中,一边倾听着大人们的‘茶话会’。喜欢到奶奶门口开‘茶话会’的邻居中,隔壁的余爹爹和余奶奶是很积极的常客,他们每天来的很早,而且还自己带小板凳,余爷爷说三句话离不开一句‘时候’的口头禅,经常被喜欢耍坏的三爷调侃,老余你说的是时候的时候,还是时候的时候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三爷的调侃会弄得满场欢笑。我却早已沉醉在这热闹的氛围中了。

月光朗照的夜晚,是孩子们的天下,我和童伴们在月光的照耀下,便不安分了起来,乘着月色赶紧把白天剩余的精力挥洒至尽,捉迷藏、逮萤火虫或是编鬼故事吓人,什么刺激玩什么。记得,很疯的一次,我居然扯下奶奶床上打着无数补丁的宝贝被单,把它套在头上,一边奔跑着,一边摇着奶奶的蒲扇子,和童伴们玩起来“扮济公”的游戏,游戏结束时,却发现补丁少了好几个,只留下一个可以把脑袋套进去的大窟窿。我并没有因这事受到责罚,后来这条破碎不堪的床单被奶奶剪成若干布条,用来当抹布了。

奶奶家门前的空场地比较大,一分为二,南边养牛和堆柴火堆,北边晒稻谷和纳凉。爷爷是牛贩子,不在家的日子多,偶尔回来一趟,还会顺带一、二头牛回来。牛是很怕蚊虫的,但蚊虫天生喜欢牛,特别是到了晚上,蚊虫便倾巢而出,叮的牛围着牛栓团团转,看得奶奶很是心疼,奶奶便在牛的上风头点起一堆篝火,然后吩咐我和几个姑姑去割几把辣蒿子草覆盖在篝火上,然后她便开始用她得那把蒲扇子使劲的扇风,顿时会生起一团浓烟,浓烟熏得蚊虫四散飞逃,有时候我也帮奶奶扇几把,可不知怎么地,蚊虫也喜欢欺软怕硬,叮不着牛了,却叮起了我,没扇几分钟,我的腿上、胳臂上、屁股上便被蚊虫叮的全是包,吓得我丢下扇子就跳着脚地跑。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我们那个村子里的电压比较稳定了,村民的日子也一天比一天殷实,几乎家家有了电视机、电风扇等家用电器,村民的夜生活逐渐变得丰富多彩,很多村民开始吹着电扇,守着电视剧过夏夜了,出来纳凉的人便少许多,但奶奶家门口仍是座不虚席,特别是隔壁的余爷爷和余奶奶,每晚还是早早地带着小板凳来报到,我想这便是奶奶的人缘好的缘故了。

工作后,我再也没有听过奶奶摇蒲扇子的声音了,以后也没有机会了,若有,也是在梦里,曾经不知梦里多少次飞回故乡,奶奶依然在老房子门前,摇着她得蒲扇子——

去年冬至回老家,我想找到奶奶用过的那把蒲扇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只找到一箱子图书,那是我从小学至高中的教科书,奶奶完整地帮我保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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