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
一
母亲的菜园在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地方，走出房门，穿过马路到另一边，走近高大粗壮的榕树旁，下了楼梯，跨过沟渠便到了。
菜园面积不大，但母亲种了许多菜，有空心菜、卷心菜、芥蓝菜等。菜园的另外一边是村里人家的枣园和荔枝园，那时候没有铁网，则在枣园的四周种满了刺树，那密密麻麻的藤枝上，长满了小小的尖刺。或许是因为园主怕有人偷了他们家的果子吧！
菜园里种着的菜，母亲都是有用处的。除了猪崽吃，家里吃的菜也都是母亲种的；每次杀猪后，会有新鲜的猪血，父亲总会带些回家，我便会跑到菜园里摘下几片珍珠花菜的叶子，清洗之后放进猪血里，再放入少许粗盐，很是美味！
菜需要充分的阳光和水分，每个季节该种什么菜，母亲早已记在心里，而其中的百合（方言叫法）和番薯却是常年种植的。因为那时候家里正在养猪崽，百合适合搭配泔水，有荤有素，给猪吃是很好的；番薯有两种，一种白番薯，个头大，一个个砍小了，伴着百合或是番薯叶，煮给猪崽吃也行。要是白番薯多了，母亲回把它们清洗干净了，碾成泥，过了水，晒番薯粉吃……
另一种是红薯，记得每当到了挖红薯的时候，在周末时，约上两三个小伙伴，在菜园里搭起土窑，用附近枯萎了的木薯枝，干了的刺树枝和荔枝树，作为柴火，把土窑烧红了土块，烧红了四周。再把烧成灰地柴火全部挖出，先把土窑捅破顶，放进红薯，再敲碎了土块，埋上一层土保留温度。等到半个小时左右，就挖红薯，那不焦的红薯，但又吃着焦甜；那熟而干的红薯，但吃着却是粉粉的。
儿时的欢乐，离不开母亲的菜园，菜园是我们成长的乐园。
二
种菜也要有一定的知识，对于母亲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人来说，却是我很敬佩的人。记得稍大些的时候，下午一放学，我便提着一把小小的除草耙子，跟着母亲来到菜园里。我先给地松土，看母亲在垄田，准备移种玉米；玉米苗大了，得分开种。母亲把玉米苗种得整整齐齐的，还种得挺多的，母亲说玉米得多种，玉米靠蜜蜂蝴蝶传粉，种多了玉米粒才长得好，要不然都是缺了眼的！母亲何尝是从书里学来的，不都是生活带来的经验吗？后来发现，母亲种菜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群种”再分开种；我在想，这不就是在故土长大，长大后的离开吗？我相信每一颗种子也许都不肯离开，可为了更好地生存，或许这种是容不得你不离开的。
直到那次，我才明白，故土对它来说，才是生的希望。母亲在土里撒下了萝卜种子，但却不是“群种”，而是在一块田里撒着种，每个坑有好几粒种子，我以为母亲要分着种了。没过一些日子，萝卜从土里冒出来了，嫩绿的叶子，小小的根，再大些时候，母亲看了看哪棵长得好，就把旁边不好的直接拔掉！我疑惑地问了问母亲，为什么不分着种呢？母亲说，萝卜分着种，是种不活的。我不相信，便捡起其中的一棵，种在另一边上，浇了水，过了几天，还是死了。原来萝卜的根就是长出来能吃的那一部分，它一但离开生存的地方，生命也就跟着消亡了。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肥料浇灌，都是动物粪水，可这些对植物来说，是很有养分的。那时候家里养猪崽，粪水多了，母亲便在菜园里挖了一个大不的坑，把粪水倒进去，菜园里哪些菜需要浇灌的，就直接舀了就浇过去。母亲菜园里的菜一年四季总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
三
那一年我记得很是清楚，是2008年5月的珍珠台风，有13级风力。屋后的芒果树，都被风直吹拔起了根，就连屋顶也被掀开了一角瓦片。
菜园里都是浸满了雨水，伴着泥土，浑浊着。台风过后，菜园里的雨水通过沟渠，流进对岸的池塘里；种在地里的百合都断了叶子，架在木架子上的冬瓜藤也都死了……母亲见状，先垄好一处田，播种一些种子，再把另一边死了的菜都不要了，好的话就留下给猪崽吃。那几天，母亲又是挑粪水，挖池塘里的黑泥土铺在菜地里；没过多久，母亲的菜园子又恢复如初，那种生机勃勃正在悄悄地生长着。
我觉得种菜就像是给我们传授不同的人生道理，对于每种菜的不同，也就有不同的人生，而母亲却似乎早已明白各种各样的人生，或许菜园就是很好的见证了！
记得有一年，新品种荷兰豆出现在村庄里，家家户户都种上了，可种荷兰豆是艰难的，都种不活。母亲打听了解到，种荷兰豆的温度要比别的菜温度高些，但又不能太高，在南方的季节里，夏天似乎温度高了；母亲便在九、十月里种，又把荷兰豆种在偏太阳光多照的地里，可夜间温差大，母亲便会给荷兰豆铺上一层柴灰，保留温度又增加土地的肥沃。没想到，荷兰豆长得很好，开花结果，那一年也吃着母亲种的荷兰豆呢！
如今不同了，农业发展迅速，有水有田，便是一处菜园；但也都是靠肥料而催促着成长，少了那份像母亲侵心而种的菜。父亲走后，我们长大离开家，母亲便不再种菜，那一块块荒了的地，也都被一座座房子所代替了！
生活在喧闹的城市里，我却喜欢走在热闹的市场里，看着琳琅满目的菜。有空心菜、韭菜、紫苏叶、苋菜、花菜……我还叫得出名来，这都是跟着母亲在菜园里学到的，而很重要的，是要学到母亲对生活的那种热爱，不同的菜要坦然去面对不同的人生，即使面临着被吃，但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原创首发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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