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大雨过后,清晨的村道上显得分外清醇。
栓子经过村中的十字路口时,习惯性地抬头丈量了一下离家的距离。不远处有纸样的东西在微风中忽闪忽闪地跳动,且伴随着微弱也清脆的声响,连同露出的半角的颜色都传递给他幸运的讯息。栓子的心跳了一下。他悬着骚动不安的心快步走了过去,踢开覆盖在上面的黄土,三张系着一根红线绳的红票子真真切切地暴露了出来。栓子的心又跳了一下。
二嘎子提个柳筐子拾牲畜粪,当他转至十字路口时,注意到栓子正愣神看着什么。
“栓子,你看到啥好东西哩?”
栓子听到二嘎子的声音时,不禁打了个哆嗦,愣怔了一下,赶紧弯腰捡起那几张红票子。
“哟,栓子,这东西你也敢捡啊!”二嘎子凑了过来,惊诧地说。
“咋了,捡又不犯法。”
“俺的天神神哎!你看那钱上分明是有根红绳绳的!”二嘎子摇了摇脑袋,摊了摊手。
“咋了,红绳绳又咋了?”栓子懒得理睬,二嘎子心里想啥,他闭着眼睛都能够看个稀巴烂。
“这可是十字路口哎!”二嘎子压低强调说:“昨晚有成家送鬼哩!他娃得了麻缠的病,把这钱系上红绳绳送到这十字路口,专叫路过的人捡哩。”说完指着一堆烧过的纸灰给栓子看。
栓子没好气地说“屁!你想要就想要,说法还多哩!”可是当略带阴冷的晨风中盘旋起一些纸灰中的残屑时,栓子的心还是跟着凉了一下。
二嘎子就是眼红他呢,栓子这样坚定地认为,继而剜了一眼二嘎子急匆匆地走向家中。
二嘎子憋红着脸在后面喊:“嗨,你还不信!哼!你看着吧!”
栓子咧着宽大的嘴巴绕过自家的猪圈墙,那是一堵岌岌可危的猪圈墙,被猪拱得多半拉墙底已经悬空。
“哼哼!这回咱有钱了,明儿到镇上买几袋子水泥石子,抹了混凝土的猪圈强保管漂亮!”栓子失笑了一声。
“你还知道有个家啊?还有脸回来哩?看你憨愣愣笑那怂样!”站在门槛上的栓子婆娘一看到栓子就板起了脸,破口大骂。
栓子反倒没有表现出丁点以往卑躬屈膝的态势,还将那别具一格的笑绽放下去。
“哟!准是哪个婆娘把你伺候好了,舒坦了吧?都舒坦到嘴上哩!”栓子婆娘看栓子一反常态,不再惧她了,失败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拿起立在门旁的板凳就要砸栓子。
栓子赶紧把那两张红票子举起来抖给婆娘看,“你看这是啥?看了你就舍不得打俺哩。”
栓子婆娘被这突如其来的红票子吓傻了眼:“俺的天!哪来的?”说着拉起栓子的胳膊就往窑洞哩钻,“快快快,进去再说。”
栓子便告诉婆娘昨晚他去看正义他们摇骰子了,今晨回来的路上竟然捡到两张红票子。栓子婆姨听着乐从心生,哪里管栓子是观战了还是参战了,也懒得去洞察一下栓子另外还私下藏了一张回头要还给正义。
“别向外人说起,你那嘴头子一点都不牢靠!”栓子婆娘叮嘱栓子说。
栓子说:“俺又不是傻子,说啥哩。”
栓子婆娘拍了下栓子,破天荒地冲栓子笑笑说:“这还有个人样!”
栓子被婆娘这么一拍、一笑,久违的感觉反倒猪拱圈般涌上心头,于是嬉皮笑脸地说:“那——你——”
“啥呀,说,俺今天不骂你。”栓子婆娘爽快地问。
栓子轻轻地提出要求:“让俺亲亲你——”
“不要脸的!”栓子婆娘嗔怒过后还是将眼睛一闭,伸出了粉嘟嘟的半截舌头,冲栓子仰了仰头,“嗯”了一声。
栓子凑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咂巴咂巴,院子里就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叫。
栓子和婆娘赶紧奔出去一看,自家猪圈的那堵墙踏了下来,毫不留情地压在了那头一百多斤的猪上,只露出一颗脑袋,嘴里涌着血。
栓子家的猪被砸死了,栓子情不自禁地战栗了好一阵,他想起了二嘎子甩下的那句话:“你还不信?哼!你看着吧!”难不成这几张红票子真是送鬼送出去的,谁拿了谁要沾晦气?现在自己的猪圈塌了,猪被砸死了。想到这栓子愈发心惊胆战。
栓子哆嗦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把捡钱的事告诉了婆娘,婆娘也着实被吓着了。
“你赶紧把钱送回去,俺也听说有这么一回事,猪死了小事,万一咱们有个三长两短……快快快,你赶紧送回去。”栓子婆娘踉踉跄跄将栓子推出院子。
万般无奈,栓子只能乘着月夜将那三张红票子送到十字路口。考虑到这么具有诱惑力的钱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无情无义地回归了大自然,栓子真有点不甘心。栓子把红线绳系上,并盖了严严实实的黄土,用脚踩实,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他总觉得还是会有人发现的。
二嘎子拾粪再经过栓子捡红票子的十字路口时,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奇怪的是,他发现那里有个土堆,上面还留下踩踏的鞋印,好奇作祟就用脚拨拉了一下,三张红票子便露了出来。
“哈哈,把栓子吓着了!这就是命,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二嘎子得意忘形地挎着粪筐狂奔回家里。
二嘎子藏好那三张红票子后踱着土包子少爷步来到栓子的院子里,他一定要向栓子炫耀一番的,或者挖苦一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看看栓子被他吓过后会是怎样一副容颜。
二嘎子一进栓子的院子便看到倒塌了的猪圈,栓子脑袋别在裤裆里一语不发。
“栓子,你咋哩?”二嘎子问。
“俺早听你就好哩,把俺的猪也害死哩!”栓子像泄了气的猪尿泡。
“咋回事么?”
栓子将事情的始末说给二嘎子,表现出很大的悔意,末了补充说:“俺把钱送回去哩,不知道哪个又要遭殃哟!”
二嘎子听过后,拔腿就慌里慌张往大门外跑。
栓子不解地问:“咋刚来又走哩?”
二嘎子边往外跑,边磕磕绊绊地说:“哦——俺……俺……饭锅子还在灶火上哩,快糊了。”
二嘎子不敢怠慢,很快就将那三张红票子送回了十字路口,系上红线绳,用脚严严实实地踩了几遍。
那一晚上,栓子耿耿于怀,尽管婆娘一个劲在骂叨着他不成气候,反倒给家里带来了灾难,但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牵挂,第二天就猫着腰转着眼珠子去了十字路口。
栓子拐进前往十字路口的土道上时,二嘎子也冒了出来。
“嘎子你去哪?”栓子问。
“瞎转悠。”二嘎子说。
“栓子你去哪?二嘎子问。
“瞎转悠。”栓子回答。
栓子蹙着浓眉问二嘎子:“你说真的有鬼?”
二嘎子耷拉着脑袋说:“鬼才知道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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